《夫人十六岁》
嫁给齐柯的第七年,我失忆了。
只知道自己嫁给了不曾相识的男人。
人人都说我与齐柯情深,后院只我一人。
原是想看看自己嫁的夫君如何,却没想到他先找上了我,说要纳妾。
我看着眼前冷着脸的男人,微微一笑,转头就给他纳了十八房小妾。
什么破尚书夫人,我不当了!
1
发现身旁有男人的时候,我差点没掐死他,直到他睁开眼,叫出了我的名字,才松了手。
我盯着与我同榻的陌生男人,满是质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齐柯眼眸惺忪,语气带着无奈:「苏妍,我还有公事,别闹了,嗯?」
语气熟稔,仿佛我们相识数年。
不等我再开口,他已经披上外衣走了出去,唯有身旁带有余温的被褥告诉我,这里有人躺过。
而此时我才发现,我所处之地,也同样陌生。
「夫人,大人就要走了,今日您不送送他吗?」
从小一起长大的玲儿出现,迅速为我穿衣打扮,口中的话我仿佛听过无数遍。
「为什么要送他?」我想,我大概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可窗外寒风呼啸,我又怎么会送他?
明明我最怕冷了。
「夫人,您怎么了?」玲儿一脸惊奇,询问着我。
却发现,除了及笄前的事,我什么都忘了。
玲儿说,我已经成婚了,和齐柯很恩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胸膛中跳动的心告诉我,我曾经很爱他。
2
方才醒来,没有注意齐柯面貌,我现在倒是想去看看,我嫁了个怎样的夫君。
不等我出院门,就有小厮来报:「大人急于公务,今日寒凉,夫人不用送了。」
明明该是体贴的话,偏偏叫我品出些许苦涩,可不用受寒,我自是愿意的。
大不了,待他归来再瞧便是。
可我不曾想到,我还未去寻人,他倒是先上门了。
眼前之人眉眼如画,冷清俊逸,倒是生了副好相貌。
只是,他手中,还牵着一女子,与我对立,仿佛生死仇敌。
「这就是人人所说的情深,后院独我一人?」我觉得有些可笑,玲儿说他没有妾时,我还有些期待。
却不想,当晚便给了我一个大惊喜,连带着看齐柯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苏妍,我们成婚七年,你无所出,母亲等不得。」
「你做不到的,别人来,现在又在阴阳什么?」他微微蹙眉,下意识想要伸起的手让我知道,曾经我为他抚平过无数次眉眼。
及笄那晚,娘亲问我日后想嫁什么样的人。
我说:一生一世,永不背叛。
若是没有,我是不嫁的。
眼前之分明不是我所想要嫁之人,可脑海中浮现的一些碎片告诉我:
从前的齐柯,不是这样的。
3
「想纳几个就纳几个,我没意见,玲儿,我们走!」胃里泛起恶心,我扭头就走,不想再看他的脸。
「你真同意了?」他不可置信地开口,我毫不犹豫应声,「是啊,你纳妾,我和离,两全其美。」
「你说什么?」手腕被拽住,回头,却是方才牵着别人的手,被拉着的地方仿佛有蚂蚁啃食,叫我难受至极。
几乎是瞬间,我抽回手,嫌恶地拍了几下。
眼前的人静静地望着我,眸色深沉近墨,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却也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大人,夫人失忆了,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夫人于您如何,您也清楚,莫要闷气。」玲儿神色慌张,前去阻拦齐柯。
他蹙起的眉被抚平,反倒叫我拧了眉:「玲儿,你在做什么?」
我不明白,玲儿从前也算彪悍,为何这样哀求一个人?
「苏妍,你当真不记得了?」齐柯突然转身,眼底满是探究,他手中还握着女子的手。
我们之间,好似隔了万座高山。
「记得,或不记得,能如何?」我冷冷盯着他,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
衣着倒是普通,只是那双眉眼,说不上的熟悉。
回忆间,我才想起,眼前女子,像极了我的模样,或许说,她像的,是多年前的我。
「那和离呢?」他微微抿唇,好似有些迫不及待,仿佛马上就要挣脱我的阴影,不再受拘束。
「自然是真的,回头我让人把和离书给你送去。」我收回视线,拉走了玲儿,没去管身后的视线。
「夫人,你日后恢复记忆,一定会后悔的……」玲儿落着泪,自顾自讲起了从前。
我大概知晓,我从前爱慕他至极,只是我入府七年无所出,自觉卑微,从未与他红过脸。
而前不久,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妾室,却失忆忘记了他。
可看着玲儿通红的眼,我只皱眉:「我不悔。」
无论从前我如何爱他至深,年少时的信念,永不会变。
他没做到,那就一拍两散,反正我也不记得他,也断然不记得从前。
4
玲儿无话可说,只陪着我瞎走。
因为失忆,我不认得路,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荒凉至极的小院。
对上斑驳的大门,我突然想推开,却被玲儿阻拦。
她脸色苍白,抓着我就想走,口中还在呢喃:「忘了的话,还是别去看了。」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要去看,挣脱开她的手,我飞身想要越墙而过,腹间却一阵剧痛,叫我摔落下来。
「夫人!」玲儿连忙过来扶起我泪落的汹涌。
我捂着腹部,脸色苍白无比,却还是想问:「我可曾受过伤?」
低头,原本抓枪的手早已没了茧子,像极了那些娇养在深闺之中的妇人。
而从前,我是最爱舞刀弄枪的,可如今看来,我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刀剑。
「夫人,既忘了,就别问了。」玲儿满眼心疼,熟稔地拿出药瓶,一颗药丸往我口中送去。
腹部仍在抽痛,我却推开了眼前能够让我舒缓的药丸。
从地上爬起,我忍着痛推开了这斑驳的大门。
里面很荒凉,唯独一座小坟引走了我的视线,玲儿连忙挡住视线,却不想,我已经看了个清楚。
那坟前墓碑所刻的是:吾儿之墓
刻字之人,是我。
5
「不是说无所出吗?」
我回头看玲儿,她却沉默。
可面对我的质问,她也不再隐瞒。
她说,初入齐府时,我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可我那时不知晓,偏偏赶上齐柯遇刺,我替他挡了一刀,血流如注。
而那时才发现,我已有孕四月,外出祭司,齐柯又昏迷不醒。
为了不叫他担心,我生下了死胎,隐瞒了这个事实。
自此我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提起刀剑,便安心做了后宅妇人。
这个院子听说死过人,没人管,所以我叫那刚成型的孩儿埋在了这里。
七年,无人发现,唯有我和玲儿知晓。
「走吧。」我收回视线,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但无论如何,我都想不起来从前。
天色渐暗,我跟着玲儿回房,却发现,齐柯已经在房中等候多时。
玲儿转身离开,只余我和穿着里衣的齐柯面面相觑,我岿然不动,他先破了攻。
「无论纳妾与否,你都是我的妻子,莫再钻牛角尖了。」话中带着无奈,好似对我何其偏袒。
「过来睡吧。」见我不言语,他拍着今早我才躺过的榻,神色间满是疲惫。
「滚出去。」我没有动,只冷冷地开口。
他微微一愣,嗓音低沉:「成婚七年,你从未赶过我。」
「现在有了。」我盯着他,眼底闪着寒意,偏偏眼前的人倒比我先恼了。
「苏妍,这是你说的!」他神色渐冷,穿上外衣就拉开门走了出去,半点不做停留。
6
不久,玲儿便说,齐柯在那女子那里歇下了。
我看着屋内处处都带着他的痕迹,心下烦躁:「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见我不似开玩笑,玲儿只能照做,而齐柯知道后,更是放话明日就要纳妾,好好治治我的脾性。
我只冷笑,让玲儿出门找来了十七个女子。
既然要纳妾,怎么能只纳一个呢?
齐柯也真是说话算话,次日府里便挂起了红绸,好不热闹。
我被吵醒,玲儿说,老夫人请我前去。
丈夫纳妾,我这个正妻,合该在场。
「等会就去。」我提笔,再落下,一封和离书便写了下来。
「夫人,您当真要和离吗?」玲儿看到后再度提醒,片刻又沉默下来。
「玲儿,换发髻,我要未出阁前的。」我的话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我不记得这些年我有多卑微。
我只知道,我是十六岁的苏妍,绝不受半点委屈。
「是。」玲儿微微叹息,却也有些高兴。
至少,我不会像从前那样痛苦。
齐柯纳妾,我以少女发髻出现,老夫人当场黑了脸,齐柯更是愣在原地。
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这般鲜活的苏妍了。
「你已成婚,梳着少女发髻,成何体统!」老夫人责怪的话响起,齐柯才注意到我的打扮,再不似从前那般沉稳。
「很快就不是了。」我微微勾唇,递上了和离书,「今日过后,我再不是齐家的儿媳。」
7
齐柯没有接过和离书,只沉着脸,拳攥得死紧:「苏妍,不要无理取闹。」
见他恼怒,身旁穿着粉衣的女子神色微动,举茶上前:「阿妤见过姐姐,问姐姐安。」
季妤,也就是眼前的女人递上一杯茶,举止飒爽,像极了我的作风。
可再怎么像,却不是我,我是断不会做妾的。
我没有去接,只看了玲儿一眼,门堂处走来十七个女子,皆穿着妾室入府时的婚服。
「妾身,见过夫人。」她们向我行礼,阶级分明,明晃晃地针对这个喊我姐姐的小妾。
「对了,你不是说我无所出,让老夫人焦急,开枝散叶的话,一个怎么够?」话落得淡然,老夫人眼底闪过赞许,没有反驳。
反倒是受益的齐柯发了火,他盯着我,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苏妍,你这是在激我?」
「我说过,只纳一个妾室,没人会动摇你的位置。」
「如今这一出,你到底想如何?」他神色冰冷,认定了一切都是我为了阻拦他纳妾所使的手段。
可惜,现在我对他,只余厌恶。
又怎么会阻止他纳妾?
「和离。」我只道出我的要求,放下手中的和离书,还不忘提醒:「记得签字,我一刻都不想在齐府停留。」
「由不得你!」齐柯冷笑,最想要和离的人,此刻却不同意了。
经此一闹,老夫人装糊涂让人把这些女子带了下去,齐柯更是甩袖离开。
等没了人,我望着和离书,半分不解。
以我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呢?
8
「走吧。」我想带着玲儿直接离开,齐府,我半点不想待。
可门外看守的侍卫个个手举长枪,他们说:「大人不许夫人擅自出府。」
看着锋利的枪身,我冷笑一声,扭头便走,玲儿追上来,有些无奈:「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自打算和离,我便不许她喊我什么夫人。
齐柯此举,是要摁着我的头逼我接受,可凭什么?
恍然间,我想起了父亲为我打的金枪,扭头询问:「我的枪呢?」
「在大人为您专门打造的练武场中。」玲儿微微一愣,便很快想起,但面上有些犹豫,「小姐,您是要打出去吗?」
「有何不可?」见我坚持,她在前带路,赶到练武场时,我看到了齐柯的身影。
而我的枪,被季妤抓在手中挥舞,还不忘与齐柯调情:「谢夫君赠我此枪,妤儿很喜欢!」
我冲上前,一脚踹开季妤,拿回了金枪。
季妤摔在地上,却倔强地不肯掉泪,齐柯黑着脸抱起季妤,满是责怪:「你又不用,这样好的东西,应该给适合它的人。」
「我的东西,轮得到你来送人?」手中长枪挥舞,削去几缕发丝,腹间开始隐隐作痛。
见我如此,他愣在原地,眼底闪过思忆,仿佛眼中只有我一人。
我白了脸色,也不想再纠缠,带上枪就回了房,刚吃下药丸,齐柯就来了。
「阿妍,你若真的介怀,待季妤生下孩儿,我就送走她,我们还能回到从前。」齐柯开口,满是妥协。
我躲开他想抚上来的手,冷冷开口:「你在做梦!」
我苏妍眼中,向来容不得沙子。
9
「苏妍,别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我只纳了一个,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放眼锦城之中,谁家主母同你一般善妒?」
他自认没错,而且,我不能为他绵延子嗣,合该大度。
这些话落下,头隐隐作痛,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从前齐柯的许诺:
未成婚前,他说:「阿妍,我齐柯此生唯你一人,绝不纳妾!」
得知我不能生育时,他说:「你没事就好,孩子,不重要。」
可这些只在脑海中转瞬即逝,再往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泪不知何时落下,我嫌弃地擦去自己的泪,举枪对准了他,神色冰冷异常:「你去找个不善妒的妻子便是,你做不到从前许诺的,那就签字!」
与此同时,玲儿递上和离书,半点不作劝阻。
看着我眼底的决绝,他有些无措,好像我眼中,再也没了从前对他的爱意。
「阿妍……」他想再开口,身后却响起一声夫君,带着无尽的委屈。
「妾不知那枪是主母的东西,夫君也非有意,请主母莫要怪罪夫君。」
「若您实在生气,削了妾都可以!」季妤上前跪下,眼底满是歉疚,可话却硬气万分。
心底的火气已经达到顶峰,我抬枪就朝她刺去,当真我傻到看不出她眼底的挑衅与得意吗?
削人,我可没少干过!
10
「住手!」齐柯开口,手已经抓上了枪柄,力道之大,直接将枪夺了过去。
因为惯性,我踉跄几步,腹部又隐隐作痛,玲儿连忙扶着我坐下休息。
齐柯冷冷盯着我,满眼失望:「苏妍,你太过分了。」
「你不签字,我还有更过分的。」我笑着,丝毫不肯低头。
「你以为,这是将军府,能让你任性?」话说得讽刺,手中的金枪再次落入季妤手中。
「有些东西,你不会用,就给别人吧。」他笑得讽刺,拉起季妤转身离开,还不忘留下一句,「入了齐府,便别想着离开。」
「哪怕不愿,你也得受着,没有人能给你撑腰。」
等人消失,我还愣在那里低喃:「什么叫做,没有人给我撑腰……?」
提起这话,玲儿先哭了出来,泪一滴滴砸下,好似落不完一样。
「将军府,出事了……对吗?」嗓音有些沙哑,「我的依靠便是爹爹兄长,齐柯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对吗?」
玲儿不说话,只哭得更凶了。
而她的意思,我懂了。
长达七年的记忆在脑海中炸开,我痛得呜咽出声,额头汗珠不断掉落。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玲儿哽咽着唤我,却得不到回应,她只能焦急地冲出门外,想要去找府医。
眼前一片混沌,一年又一年的记忆在眼前划过,让我窒息到呼吸不出来。
11
爹爹兄长几年前战死沙场,恰似齐柯开口要纳妾,我疯了一样同他闹,却被冷落。
多年没有握枪,加上至亲离世,心空了大片。
于是我卑微地绑着齐柯,时时刻刻提醒他当年所许下的誓言。
他再一次提起纳妾后,我同意了。
当晚,同床异梦,我因为伤心过度失了忆,忘记了一切。
可现在,我又全都记了起来,胸口阵阵痉挛,痛得我睁不开眼,只能无助地落着泪。
反倒是失忆的这几日,我过得最为自在。
不知过去多久,玲儿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我的肩膀,还带着哭腔,「小姐,玲儿没用……」
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我睁开了眼,心从未如此刻般麻木。
可这几日的记忆在提醒我:将军府嫡女苏妍,一直都在懦弱委曲求全的人,不是我。
没有依靠,那我就做自己的依靠。
「小姐,你没事就好……」玲儿哭得伤心,我抬手,指尖擦去她的泪。
「玲儿,敢翻墙吗?」
如同未出阁前我们在草原的那段日子一样。
玲儿好似也想起,没有回锦城前,我们也是能在敌营里闹个天翻地覆的人。
这小小的宅院,又怎么能关得住我们?
「敢!」她破涕为笑,我们换了简便的衣物便翻上了墙。
看着墙外的风景,玲儿说:「小姐,要拿回金枪吗?」
话虽是问,但带着肯定,我没有说话,只朝着季妤院子的方向走去。
「姐姐,你的枪,我很喜欢,当然,夫君也是。」季妤好似早就料到我要来,就坐在院中,满眼都是不屑。
12
「齐柯你喜欢尽管拿去,但枪,也要看你有没有命拿!」我跳进院中,丝毫不惧她手中擦拭的长剑。
只是这剑,貌似是成婚第五年时,齐柯送我的。
他说,想要再次看到我拿剑的模样,我因为旧伤,拒绝了他的要求。
那日他黑着脸,剑也没能留下,时隔两年,这剑到了季妤手中。
「姐姐,枪可以给你。」她笑得温柔,与先前的气质截然不同,什么豪爽,通通不见,只余奸诈。
在草原多年,我见过敌国的人太多太多,而她的眉眼,像极了敌国之人。
看出我的眼神,她毫不遮掩,将枪扔给了我,满是嘲讽,「真是想不到,苏大将军之女,竟是个离不开男人的。」
「只是我很好奇,你所爱的男人,到底会怎么选择呢?」她歪着头,手中长剑飞舞,我抓着枪应战,眸色寒凉。
哪怕我受了伤,也断不会让她骑在我头上撒野,长枪挥起。
季妤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她笑着,刻意将手臂送上,一处血痕出现。
与此同时,齐柯来了。
「季妤!」他气红了眼,接住即将倒地的季妤,看向我的目光森冷无比。
他说:「苏妍,你当真恶毒!」
垂眸,便是季妤带着挑衅的眼,她想看我伤心欲绝的模样,却不知,齐柯向着谁,我不在乎了。
「今日,我便休了你!」见我没有反应,他让人拿来纸笔,写下了休书。
「齐柯,是你食言在先,这休书,轮不到你来写。」我撕掉休书,递上了和离书,若不是世俗不允许,我非得一纸休书拍他脸上。
13
见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颤着手签下齐柯二字。
「苏妍,别后悔。」话落得狠,季妤一声痛呼,他才想起抱着人离开。
「玲儿,我们走。」我收好和离书,抓着长枪便朝门外走去。
当年他将我从大门抬进,如今,我便堂堂正正走出去,自此决绝。
至于季妤这个细作潜伏在此的目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玲儿也冷着脸,还对着他的背影作鬼脸:「什么玩意,人可真是善变。」
谁说不是呢?如今的齐柯,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真诚热忱的少年了。
脚步迅速,可到门口时,我又顿在了原地。
「小姐,小少爷要带回去吗?」玲儿一猜便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点点头扭头往回走。
除了我们,有谁还会记得他呢?我的孩子,自是要带走的。
只是我没注意到,身后一闪而过的黑影。
时隔七年,我刨出了那个小小的盒子,热泪还是忍不住落下,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现近黄昏,我抱着盒子踏出了齐家,不由一阵轻松。
我苏妍,再也不是什么尚书夫人了,我只是我自己。
「苏妍。」身后传来齐柯急切的话时,我已经上了马,手中马鞭一甩,便消失在了原地,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
现在,我不想再和他有一丝一毫关系。
14
推开几年没能打开的大门,灰尘扑面而来,若是从前,爹爹兄长可能早已站在门口等着我。
可身在沙场,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这是他们的职责,我早该接受了。
「小姐,您回来了……」于伯开口,我这才注意到这尘封的大院中,还有一个人一直在。
当年将军府出事,里面的人都散了,我也几年未归,从来不知于伯一直在。
但,我挺高兴的。
听说和离回家,他没有说什么,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简易清扫后,我们便歇下,第二日一早,整个将军府便焕然一新。
「小姐,早上好。」于伯刮去了潦草的胡子,好似与从前一般无二。
可好日子还没有过多久,齐柯就找来了。
我不肯让他进来,他只能黑着脸堵在将军府门前。
「于伯,关门。」将军府一般是不关门的,可现在,我想关了。
「苏妍,你居然真的敢走!」他开口,话中满是控诉,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曾无数次要纳妾的时候,我没走,被老夫人刁难的时候,我没走。
是我从前没有跨出那一步的勇气,如今走出来,才发现,没了齐柯,我可以过得更好。
大门依旧被关上,却被拍得咯吱作响,齐柯气狠了,可想到我冷漠的眼,他慌了。
签下和离书时,他只是一时冲动。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真的离开他。
「苏妍,我错了,你开门好不好
标题回顾:嫁给齐柯的第七年 我失忆了 只知道自己嫁给了不曾相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