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降临,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这世间的事人一多往往就变了味。男人们开始围坐在油腻的长条桌上打着纸牌,有的咂着用洗净的输液瓶装着的散酒,兴致勃勃地摆谈着上一场赶集遇到的丰乳肥臀的婆娘,讲到精彩处更是眯着了双眼,露出满口黄牙。女人们戴着白色的孝布,一屁股下来就占住了半张条凳,驼着背,磕着瓜子,拉起家常来。
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虽说脾气暴些,好歹勤快着呢。
对啊对啊,不过听说他死之前,手里用血写了一个王字呢!
胡说!明明是断了那口子气后,猛一下子坐起来,两个眼珠子呀瞪得都快掉出来了。血淋淋的,写了一个王字,听不清嘴里念的,又倒下了。
冤死鬼就是这样的,下了地狱都要跑出来抓住那个人呢……
可是他家上下没有姓王的人啊
怎么没有,他家有一个侄女婿就姓王!
对对,我也知道,是个阴阳先生。
冯佳坐在墙根下,斜着眼看着她们,她才懒得去理会这些三姑六婆的,平时也不来往,好些名字都叫不出来了。听到她们说的这些,低头又点开了一遍黑屏的手机,她冷笑了一声,李墨真挺得住。
吉祥哥的死仿佛给舍不得丢下地里庄稼的人们一个冠冕堂皇的机会,暂时忘掉手中的农活,趁着黑夜释放出隐藏的孤独,把攒了一肚子的话像拉稀一样,一泻而空,不留半点才舒服。而他的死因自然就成为了嚼烂的舌根,供大家反复寻滋味。
喜妹,你说怎么办吧?我和你大哥已经找了好几个阴阳,都说王情义迁的坟有问题,正正好好弄到了杀方上!还说自从改了堂屋,这就是凶宅,住不得,死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钱收了,他拍拍屁股走了,倒是撇脱!
吉祥哥自认为倒霉了一辈子,想找王情义改改运势,前段时间特意请他来家里住,好观观风水,再把不争气的祖坟改了。他俩可谓到了一床睡一桌吃的地步,关系好得不得了,哪个晓得事情做完后,王情义恨恨地敲了他一笔,让吉祥哥哑巴吃了黄连。
什么玩意儿!吉祥哥刚骂了没几天,就再也张不了口了。
“二哥,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上个星期刚离的。”喜妹拉起衣角小声地哭了起来,“他把我打了一顿,轰出了门,我也没脸回去,反正他爹娘都没了,就让他一个单身汉出去鬼混。他说以后我家的事都不要找他,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他说三叔是被人害死的,那个人还是自家人。
冯家老大见状走过来,拉开了他二兄弟,轻声地说道:“喜妹,我说了你别难过。”
王情义刚刚死了。
一连扯出两条人命,这事像田里刚放闸的水,一下子全村人都知道了,都说是冯家的坟迁拐了,这是现世报。冯佳心里咯噔一下也犯了嘀咕。
山里的夜又黑又冷,它是躲在暗处窥视着一切的眼睛,是的,什么能瞒得住主宰生灵的大自然呢?一阵凉风吹过,冯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吉祥哥一死,两个儿子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们尽力地扮演好这个角色,地上铺了两个白枕头,中间凹进去的部分黑黑的像一只大鱼眼,老大跪在靠门一侧,胞弟在他旁边一个拳头的距离紧紧挨着,风吹乱了门帘上倒挂着的一排白纸条,簌簌作响。既然不能像女人一样哭天洒地,守夜便成为了一件彰显地位和权利的利器,他们是万不能让母亲和胞妹吃这份苦的,这样旁人才说冯家两个儿子多孝顺,这一跪倒没有半分像是为了躺着的人。
从木粱上垂下来的灯泡一晃一晃的,那一丝细微的昏黄驱散了屋里的寒意。右边厢房里的陈设一眼望到头,一张二手的木床,一个祖辈传下来的老得掉牙的大木衣柜,还有那口漆黑锃亮的大瓷米缸,缺的那个角用透明胶带缠住,盖上盖子并不妨碍它的使用,它就像一个耀武扬威的将军,挺着肚子,纹丝不动,一家人的生计都得仰仗它。“一点儿没变!”冯佳心里想着,虽然她在外打拼已十余年,回家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这次回来的半个月她也从未踏进过这个屋。
冯佳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把床单被罩换了,堆的衣服洗了,她心疼自己的母亲,自然做这些。原本是劳累的事,这一次她却干的津津有味,心情舒爽,再次走进屋,踱了几步便坐在床沿上。用手摸着床单上的朵朵白栀子,轻轻地抚过,只觉那是李墨宽厚的臂膀,她把头贴上去,又享受到了片刻的欢愉。眯着眼长吐了一口气,仿佛得到了重生,便顺势躺了下来。标题回顾:旭凤和锦觅第一次双修 我的双修道侣漫画图片 男女合体双修动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