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瞬间笑得有点绝望,因为在少年的时光,即使大家都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可是因为情绪荷尔蒙作祟,谁不会闪过极端的思绪呢。她回答说:“想过,不止一次。”
涟说:“要是真的到了不得不要用死去终结一切的日子,你能陪我一起吗?”
这段回忆,像是那次修学旅行中唯一一帧黑白色的片子一样,显得与众不同。她之前想起之时,还在默默地警告自己,不要以油腻的成人眼光去鄙视少年的傻话。因为她当初的反应,可比问这个问题的涟傻气多了,她说:“涟,我们一起下地狱。”说完以后,她泪流满面。当时的她,想和那样的少年去承担人生所有的伤痛和负担。当时的她觉得,把乐器砸成碎片,把自己的灵魂砸成碎片,终结音乐里所有隆隆的刮擦声,是至上的浪漫。
涟淡然地笑了,站起身来,合手对着地藏菩萨石像边南无阿弥陀佛的石碑鞠躬祈愿,然后伸手拉着她,说:“走吧,约定了。”
“嗯,约定了。”她说。
他们绕过恋人的广场,嘲笑着那些写着永恒的锁链。跑错了山坡,过了蜜柑的林子和藏在各色佛寺之间的神社,在空无一人的半山腰停下脚步。意识到的时候,涟已经拉着她的手跑了那么久,掌心都是汗水,额头也是,脸通红。“涟,涟,”她气喘吁吁地说,“让我喝口水。”
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你变美了。”
“不要取笑一个狼狈的人。”她说。
“你知道我刚才在地藏菩萨那里祈祷什么吗?”涟问。
“什么?”
“我祈祷,刚才那个傻姑娘说什么要和我一起下地狱的瞎话。佛祖啊,你就当没听到……我跟她的约定就是,即使我死了,她也绝不会死。——刚才在佛祖面前,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所以我只说了'约定'两字。你答应了,真好。”涟云淡风轻地解释。
这时候她很想拥抱这样的涟,然而她没有。好像在那一瞬间,她就能跨越时空般地感受到,涟的言灵,涟已经过早地离开这个世界的现实。所以那个时候的涟,本该拥有青春充满光泽的红晕脸颊,那种幸福色彩下的五官,却像被一支魔幻的诅咒之笔触抹去了轮廓,她再也见不到涟的眼眉,涟的嘴角,涟的微笑。涟,是一片光,一片要熄灭的要关闭的光。最后只剩下那个五芒星,在涟的皮肤上,或疼痛或敏感的部位,告诉她,召唤她,青春是微忧的,请不要忘记这份微忧的青春,和那些生生死死的狂言。
醒来的时候,她又疼又渴,周末的早晨,咖啡壶里是昨天或者是前天的残余。她厌恶地倒掉,开着热水龙头洗,盯着水流里的平淡光芒,听着那烦躁的声音,面无表情。
亚当喝醉了回来,关上门睡觉,家里恢复静寂。她想起她的踟蹰是一句被成熟男子赋予了叫作“你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而当她意识到自己在选择和一个没有结果也并不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陪他度过一切他需要她的时光之时,那种选择和自由里,根本不是凌驾于寻常爱情之上的高端版爱情。她曾经觉得是高高在上的爱情,以萨特和波伏娃的设定来定义选择的自由,结果她忘了亚当留宿别处时自己的嫉妒,忘了在发烧生病最难受的时候亚当不见人影的失落。这些都是亚当赋予她的权利,然而当她忘记了爱情里本该有的不好看的情绪时,亚当啊,狡猾的亚当,自己却离不开的亚当。
和涟迎着夕阳的余光在最后一个更西方化的喇嘛寺风情的白塔佛庙里逐级而下的时候,这台阶显得遥远而迷幻,像是一条通往海底的便道。他们还是拉着彼此的手不放,肩膀靠在一起,步调一致,仿若走到了尽头,涟就要消失。然而还没有到尽头,她累得想要停步休息的时候,倏忽间,手掌冰冷,像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那样,怅然。
她一个人,抬头上望是锦旗飘飘,红色轮廓的幸福佛寺,往下是不见尽头仿若建在海上的阶梯。涟,没有了。涟好像是应着那句约定一样,偷偷地,自说自话地把她丢在半途中,去了列岛的尽头,死亡的魔窟。掌心是没有温度的,手机上照片里的涟像是一个彻底的陌生人,大眼睛,清澈的眼珠,曲线的双唇,咧嘴笑,他是谁?标题回顾:农村妇女陪客人睡觉 农村妇女随便可以上 我与农村女人乱情小说